第六章
乔暖抱着背包在靠窗位置坐下，愤愤不平，“那是因为你长得高。”
“没办法，本地土著就是方便——要我送你吗？”
乔暖一点也不愿意和高朗一起回去，先前来的时候那种高兴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消散得一干二净，再怎么告诉自己李珊珊和高朗是最般配的也无法消除那种嫉妒的感觉，而这样的自己看起来真是面目可憎。
“你们学什么专业的？”
乔暖动作顿了一下，笑了笑，“嗯，她是我们班班花，追她的男生很多。”
程静达微笑，“我也不吃了，要不跟我去江边走走？”
乔暖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去火车站的路上乔暖有意落后了高朗和李珊珊半步，这个距离让她觉得比较自在。将李珊珊送上火车之后，乔暖和高朗往回走。出了候车大厅，高朗突然伸手，拿过乔暖的包背到自己背上，转身往公交车站走。
乔暖耸耸肩，“好像大家更喜欢看别人生活得不如意……”她顿了顿，“似乎我也不例外。”
“可是……怎么我听静达的描述，感觉并不是这样？”
乔暖点头，“谢谢你，学长。”
“不吃了？”程静达看着她碟子里还没吃完的骨肉相连。
乔暖打开袋子，见里面装着藿香正气水和另外一盒治腹泻的药，抬头见李珊珊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想自己今天的表现真是太糟糕太丑陋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李珊珊的手臂，低声说：“珊珊，对不起。”
很快到了二十九号的阅兵，乔暖他们排顺利完成任务。最后校长宣布军训圆满结束，大家摘下头上的帽子一起扔向半空，操场上爆发出经久不绝的欢呼。
乔暖不答，轻轻地摇了摇头。
“胃塞不下去了。”
乔暖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默默坐下，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稍微离李珊珊远了一些。李珊珊和高朗以及高朗的一干朋友聊得热火朝天，而乔暖则在一旁大快朵颐。她最爱吃骨肉相连和虎皮青椒，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偷偷地从端上来的盘子里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得不亦乐乎，鼻尖上都沁出了一层汗。
乔暖看着高朗笑得灿烂顿时一阵胸闷，其实她也不算矮，一米六三的个子，怎么样都够用了。
“其实……我大约知道你在想什么。”程静达声音沉静。
“高朗也在追她？”
不一会儿李珊珊也回来了，推开宿舍门径直朝她走过来，“阿暖你好些了么，给你带了点药。”说着递给她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子。
“广告设计。”乔暖一边啃着玉米一边如实回答。
“哦，那和我家隔得挺近——王老师还在带高三吗？”
李珊珊挽着她走在她和高朗中间，和高朗聊着乔暖丝毫不了解前因后果的话题。乔暖低头看着脚尖，觉得这真是一种无止无尽的折磨，恐怕还没到宿舍自己就要崩溃了吧。
上车之后高朗才将背后交还给她，笑得一脸得意，“还需要加强运动啊学妹。”
“诶，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程静达笑了笑，夹起玉米棒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问：“怎么不和他们聊天？”
乔暖见此情景也就明白了，忙笑着说：“珊珊，既然有学长送你，那我就直接回家咯？”
高朗面色稍霁，“胖松他们先走了，我们也回宿舍吧，静达你和陈成先回去，我送珊珊和乔暖。”
乔暖仰面躺下，拿书盖住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想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对不起啦，是我的错，让你和学长担心了。”
“你从我面前消失我就是帮我大忙了。”李珊珊白了她一眼。
高朗的声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乔暖一怔，不自觉地转过头，没想到高朗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正好相撞，乔暖心里顿时咯噔一跳，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也在飞速上涌，耳朵立刻烧了起来。
“我们班导说，她的学生曾经在都市报的社会版实习，每天都会到江边来偷听小道消息。”远离了李珊珊和高朗，乔暖整个人放松下来，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乔暖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说了，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不过应该没关系，明天就会好了。”
“你和珊珊是一个班的？”
“不知道聊什么。”
李珊珊正要点头，高朗却说：“一起送吧，我家也在三中附近，正好和你顺路。”
“没有积极一点的么。”
高朗不再逗她，问，“你家具体在哪里？”
程静达点了点，看向乔暖，“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和高朗一个宿舍。”
李珊珊笑了笑，“阿暖你怎么也会撒娇了，快放开我啦我去洗澡，一身汗好难受。”
“那你就装作不知道吧，学长。”乔暖看向远处，不再说话。
她深深吸一口，将手臂抽出来，说：“珊珊，我好像吃坏了肚子，先走了你们慢慢聊！”也不等高朗和李珊珊有所反应，迈开脚步朝宿舍飞奔而去。
“第三者插足啊，婆媳不和啊，子女不孝啊什么的……”
其实并不是酒精过敏，是生理期不宜饮酒。乔暖伸手要去接李珊珊手中的酒杯，却没想到李珊珊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笑着说：“没关系啦阿暖，一点点而已，学长敬的可不敢不喝。”说着和邵松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高朗的朋友顿时一阵叫好。
过了一会儿，高朗突然问：“你和静达有联系么？”
乔暖看了看神采飞扬的高朗和李珊珊，点了点头。
“什么类型的小道消息？”
“嗯，她是我室友。”
乔暖和程静达走到一个码头上，靠着栏杆看着远处江面上的轮渡和客船，还有捕鱼的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中浮荡，晚风中一股带着些许腥味的潮湿气息。
“方便啦方便啦，火车站有公交直达。”
“这个专业需要绘画基础吧？”
李珊珊沉默了一下，笑着回答：“好呀。不过阿暖你从火车站回家方便吗？”
乔暖本已有些昏昏欲睡，听高朗突然发问吓了一跳，忙摇头，“没有。”
乔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去，“啊学长我自己背就可以了一点也不重！”然而高朗腿长脚长，始终甩开她好几步路。乔暖无奈，只好一路小跑着跟着上了车。
为了最终的军训阅兵，乔暖他们的训练量又增加了许多，一天下来累得要散架，也就没心思再去想什么风花雪月了。
W市位于中部地区，W江在古代是重要的水道，W市也因此成了最重要的人流和物流的集散地。大江南北人来人往，多种文化和习俗相互碰撞，造就了W市这样一个具有生活气息的城市，从语言到饮食，无一不透着一股大俗却又亲切的气质。
两个人就一边吹着风看着航标的灯光，聊一些彼此生活中的趣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他们。
乔暖扯开一个笑，“没有，我性格比较慢热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你很紧张？”
乔暖连忙大声应了一声，和程静达朝着声音走去。是李珊珊、高朗和另外一个乔暖不知道名字的男生。高朗脸色不太好，看着程静达，问：“你们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啊，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程静达扶了扶眼镜，笑了笑，“不好意思，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想着过来走走再回去应该不要紧。”
乔暖摇摇头，“不是很清楚，不过王老师说过他不想再带高三了，可能回去教高一了吧。”
李珊珊一把拉住乔暖的手，“阿暖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刚刚和高朗学长找了你们半天，生怕你出什么事。”
乔暖帮李珊珊提着一只行李箱，到了楼下，没想到高朗正站在宿舍楼前，显然是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李珊珊笑着挥了挥手，“学长，久等了。”
“对啊，是要比你高一点。”
乔暖忍不住往李珊珊和高朗那边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话题，李珊珊被逗得咯咯直笑。她点了点头，“嗯，应该是的。”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啃得参差不齐的焦黄的玉米棒，突然觉得没有了任何食欲。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喝了一大口可乐。
一路跑过教一和行政楼，宿舍群终于出现在视线当中。乔暖这才停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宿舍之后给家里和谢清晏打了个电话，然后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小说。
高朗笑了笑，不再说话。乔暖面对高朗一直有些拘谨，也不知道怎么主动找话题，只好看着窗外，她想这么尴尬的情况下次一定要极力避免。
“龙泉街小区。”
李珊珊是C市人，国庆节回家的票早就买好，一回宿舍就开始收拾行李。乔暖回家坐公交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而且她需要收拾的东西也并不多。她便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一边逗手忙脚乱的李珊珊，“需要我帮忙吗？”
又端上来一盘考玉米棒，乔暖伸出筷子去夹，不巧另一双筷子已经先行一步，乔暖抬头，却是对面的程静达。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学长你先请。”
“不是，我们更侧重营销方面。不过珊珊学过画画，从小学就在学。”